出生于年的徐小凤，今年整整70岁了。她生命还有两个逢9的年份特别值得一提：年正式出道；年登上央视春晚的舞台，从此大江南北无人不识徐小凤。

小凤姐最美的照片之一

在小凤姐众多的经典作品中，我个人偏爱她那首《无奈》。

这首歌由小凤姐在年首唱，距今已近40年。歌中道尽了爱恨离别的情绪，哀婉而又克制，没有撕心裂肺，只有默默转身后的恋恋不舍。这种充满中国古典情感的表达十分动人，加上缠绵悱恻的旋律，令人一听难忘，值得一再循环。

邓丽君也唱过一版国语的《无奈》，但任凭她有多好的唱功和完美的演绎，终究败给了歌词：

我本来打算离你远去

从此不再提起你

看着你一脸茫然眼眶是泪滴

我无能为陪你

心中的无奈像一根线

牵绊着我还有你

我实在实在没有勇气

来抛下这情意

再对比一下小凤姐的粤语版《无奈》歌词，高下立现：

我本想跟你淡然去

无奈此去不易

看着我一脸茫然与眼中困惑

你不忍转身去

毋让往日情来留住你

惟愿可克制自己

相看却不语可知道

全为舍不得你

旋律固然重要，然而在中文世界，没有上好的歌词，是无法完美表达内心的情愫与感动的。给小凤姐粤语版《无奈》填词的高手，是香江一代词豪郑国江先生。他杰作等身，作品超过首，是香港作词最多的人之一。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词不仅产量高，而且质量上乘，像这首《无奈》，词曲咬合完美无瑕，无论遣词造句或意象营造，皆远胜国语版。

郑国江先生

邓丽君版《无奈》录制于年，由于版权问题封印多年，年才被唱片公司在整理母带时无意中发现。这一年，距离她去世整整十年，而徐小凤恰好又选在同一年复出歌坛，两位华语天后同一首歌的缘分，原来远远不止年那段同台的《戏凤》，真是奇妙的巧合。

这首歌小凤姐有多个版本的演绎，我个人偏爱的是年她和卢冠廷合唱的演唱会版本。这一年的香港演唱会上，小凤姐将自己的嗓音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，有评论认为这是她继83、85年演唱会以来嗓音最好的一次。更令人感动的是，比小凤姐小一岁的卢冠廷唱起来也别有风味，充满岁月沧桑感，两个年近七十的人唱起爱情的离别之歌，另有教人动心之处。

多说一句，卢冠廷，就是那个为星爷电影《大话西游》演唱片尾曲《一生所爱》的男人。

说到这里本来以为这首歌的故事也就差不多了，且慢，还有。某一天无意中搜寻网络，发现《无奈》竟然还有日文版！或者准确地说，它的原版来自日本，小凤姐和邓丽君的版本都属于翻唱。

其实这不奇怪。七八十年代，香港经济起飞，催生了庞大的娱乐市场。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，唱片公司为了每年帮歌手多发专辑，就采取拿来主义，将日本的流行歌填上中文词，打造成本土金曲，持续收割市场红利。小凤姐翻唱过的日本歌曲还有不少，如79年的专辑《夜风中》，她翻唱的五轮真弓的歌曲就达到了三首之多。

日语版《无奈》名叫《鵜戸参り》，作曲是小川ロン（小川罗恩），他也是《鵜戸参り》原唱Junk组合的主唱。此人在日本乐坛可谓藉藉无名，只拥有一小群死忠粉。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，偏偏又热心公益，小型演唱会排得满满当当，“不上道”也饿不死，活得十分自在。

《鵜戸参り》双吉他的现场版，有一种迷人的感染力

原版歌词虽然也有少女倩美的描写，但写景状物，十分讲究，并不流于情爱展露，比粤语版又多了不同的意境。

袂たもとの露つゆは春はるの雨あめ

（绵绵春雨沾衣袖）こぼれりゃ裾すそも花はな筐がたみ

（淌落下摆小花篮）お馬うまの背中せなで鈴すずきいて

（传来马背铃铛响）今宵こよいどなたの鵜戸参うとまいり

（今宵有谁鹈户来）白しろい玉砂利たまじゃり朱しゅの鳥居とりい

（白色小石红牌坊）千畳せんじょう敷じきも浪なみの下した

（千叠岩床浪涛拍）蘇鉄そてつの陰かげに見みる夢ゆめか

（凤尾松下寻梦境）花はなの御寮ごりょうとおぼろ夜よと

（花掩神宫夜朦胧）金糸きんしや銀糸ぎんし雨あめの糸いと

（金丝银丝细雨丝）緞子どんすの帯おびを織おりましょか

（结成心仪缎带子）月つきの雫しずくに椿つばきさえ

（月光露水山茶花）濡ぬれて恥はずかしぼかし紅べに

（羞涩淡染胭脂红）坂さかは八丁はっちょう涙坂なみだざか

（八丁长坡泪之坡）越こえて七浦ななうら七なな峠とうげ　

（越过七浦七道山）通かよう千鳥ちどりの辻占つじうらも

（往来千鸟也占卜）吉きちと出でたそな啼ないたそな

（啼叫声声吉吉吉）

据说《鵜戸参り》并非全是小川ロン的创作，曲调上与日本战前的民谣多有相似，而词句则可能取自著名诗人西条八十的作品。这部分解释了这首歌在日本并不知名的境遇。尽管如此，它依然是一首值得一再品味的美好的歌。

中文世界的朋友无论听它多少遍，都不会觉得旋律有任何突兀的地方，反倒有种莫名的亲切，这也许正印证了“音乐无国界”这句老话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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