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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声音志愿者｜郭晶晶

妈妈去世了，萝拉又有了新的妈妈。当家庭结构发生了变化，对妈妈的记忆，可能会很少被提起，但是萝拉也一定不会忘记。

那些珍藏起来的扣子是家庭里重要的历史，萝拉可以细数每一段故事。所以萝拉不能接受“爸爸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珍妮的脖子”，也不能接受“他们轻声细语的交谈和嬉笑”，他们快乐的笑声总是“刺痛萝拉的心”。

新的妈妈替代了妈妈的家庭角色，尽管“她的声音就像妈妈一样温柔，可她不是妈妈，妈妈在三年前就死了”。萝拉用语言来表示抗拒，她想让新的妈妈知道，她自己的妈妈对爸爸很重要，对她很重要。

本期我们一起来阅读伊芙·邦婷《记忆的项链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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萝拉坐在后院的橡树下，小花猫咪咪躺在她的身边，不时摇着尾巴。爸爸和新妈妈珍妮正在门廊上油漆栏杆。珍妮停下来，伸手拨了拨头发。她穿了意见沾满油渍的衬衫和一条紧身的牛仔裤。“要不要喝点柠檬汁？”她问萝拉。萝拉摇摇头。当珍妮看着她的时候，她正好从大腿上的红色绒布盒里拿出那条记忆的项链。项链上的口子闪闪发光。还映照着各种形状的橡树叶影子。珍妮用油漆刷沾了一些漆料，继续工作，她的肩膀看起来很僵硬。萝拉常常当着新妈妈的面，拿出这条项链。萝拉大声对咪咪说，“这是我外公祖母传下来的项链，她传给外婆，然后外婆再传给妈妈。现在，是我的啦。”“你真的不想喝点柠檬汁吗？”爸爸喊道。“不要。”萝拉说。珍妮提高了嗓音对她说：”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，可以过来帮帮忙。”“我正在做一件重要的事儿”萝拉回答。她继续对咪咪说，“这是我外公祖母第一件成年礼服上的扣子，妈妈曾经告诉我，在那个时候，有些人不识字，或者是没有办法写日记，就会用这种扣子项链来保存自己的记忆。”咪咪打了一个打哈欠。哎，这颗扣子是我姨婆的，她喜欢穿着这颗扣子的洋装，去参加拼布聚会。这是我们老家的传统。咪咪站起来打算离开，却被萝拉一把抱住，她把咪咪紧紧的搂在臂弯里，好让自己的手还可以自由活动。喵呜，咪咪发出警戒的叫声。“安静点儿。”萝拉轻轻的说，“你必须留下来，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呆在这里，自言自语地说这条项链的事儿吧。”“这三个扣子是我两个表姨婆的，她们非常喜欢参加拼字比赛。”萝拉的事前穿透前额的刘海，凝视着爸爸，他正在倒柠檬汁，把冰凉凉的杯子递给珍妮，而珍妮跪坐在地上，微笑着看着他。萝拉看见爸爸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珍妮的脖子，他常常这么做，有时候爸爸会和珍妮在萝拉上床以后，一起坐在门廊上。萝拉的房间就在门廊的上方，所以她都会听见他们轻声细语的交谈和嬉笑。他们似乎非常快乐，但是这种笑声却总是刺痛萝拉的心。她把玩着手里的扣子，心里想，接下来是最棒的部分。别管那些表姨婆了，直接跳到妈妈。她对咪咪说，“别一直扭来扭去，我告诉你，这一颗是妈妈高中毕业礼服上的扣子，这是她结婚礼服的扣子，当然是白色的，看见这颗小扣子没，这是从我的受洗礼服上剥下来的，对啦，还有这一颗，是我参加五岁生日派对礼服的时候，身上穿的小洋装的扣子，我记得很清楚。”萝拉停下来喘口气，又偷看了珍妮一眼。心里想，自己这么做，一定很伤她的心。突然间，萝拉觉得自己实在很残忍，不过这种感觉一下就消失了。她其实不讨厌珍妮，只因为珍妮嫁给了爸爸。她必须快一点，爸爸已经下了门前的台阶，朝她走过来。这颗卡其色的扣子，是从爸爸的军服上剪下来的，他被征召到波斯湾打仗，当他平安的回家的时候，妈妈高兴的哭个不停，所以就把这颗扣子剪下来穿在了项链里。爸爸站在她面前，裸露的脚踝和那双旧布鞋正好对着她。“萝拉”，在爸爸还没来得及阻止以前，萝拉马上接着说，“最后这颗扣子，原本缝在妈妈的睡衣上，就是她死的时候，身上穿的那件衣服，爸爸特别为我把她保留下来。”她举起记忆的项链转了转，项链上扣子的色彩在她朦胧的眼中也变得模糊不清了。咪咪忽然跳起来。“小心!”爸爸担心地说，已经太迟了。咪咪的爪子扯断了项链，一时间，所有的扣子就像向日葵化的种子一样洒落一地。萝拉用手蒙住眼睛，“啊，不要！”门廊上，珍妮赶紧放下油漆刷，快步跑过来。“没关系，亲爱的。”她说，“我们会找到它们的。”于是，三个人趴在草地上四处寻找。“我找到了一颗。”爸爸说。“这里也又一颗。”珍妮叫喊着。咪咪坐在倾斜的篱笆上看着他们。“坏咪咪。”萝拉小心的把扣子一颗颗收进盒子里，这里有43颗，还差7颗。他们又找到6颗。每个人的膝盖上都沾满泥巴。蚂蚁也在他们的手上爬来爬去。他们在满地的落叶和那些从门廊前山茶花丛中吹落的花瓣里，仔细寻找。“你知道还差哪一颗吗？”珍妮问。“从爸爸军服上剪下来的那一颗，那是妈妈最喜欢的，因为……因为……”泪水爬满了萝拉脸。珍妮向前一步，轻声地对她说：“哦，萝拉，亲爱的。”妈妈以前也会这么说，她也会这么做，珍妮的声音就像妈妈一样温柔，可是，她不是妈妈，妈妈在三年前就死了，她是珍妮。“爸爸……”萝拉低声地啜泣，爸爸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。他们在晚餐后又找了很久，直到光线逐渐淡去，看不清楚为止。咪咪则躺在门廊上，懒洋洋地逗着小飞虫。萝拉该睡觉了，可是她根本睡不着。爸爸向她保证，“明天早上我们一定会找到那颗扣子。”珍妮也说：“我会帮你把他们再串起来。”萝拉对她说：“谢谢你，可是我自己知道怎么串这些扣子”。她躺在床上，听着屋外蟋蟀的鸣叫，听着身边的咪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。不一会，她听见门廊传来说话的声音。她爬下床，跪在窗边偷听。珍妮和爸爸坐在吊椅上，她可以听见吊椅发出轻轻的咯吱咯吱的声音。成群的小飞虫正兜着黄色的灯泡打转。她听见爸爸说，“还不都一样，我的就军服就收在阁楼的箱子里，再剪一颗扣子下来放在草地上不就行了？她不会知道的。”“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？”珍妮问，“项链上的每一颗扣子都代表着一段真实的记忆，你不可以这样欺骗萝拉。”萝拉想象着爸爸摘下头顶的棒球帽抓抓头，他只要一发愁就会这么做。珍妮接着说：“萝拉宁可让那颗扣子搞丢，也不会要一个替代品，就像妈妈一样，没有人可以代替。”萝拉听得出来，珍妮的声音有些哽咽，她自己也快哭了。吊椅发出咯吱的声音，有人站起来了。我们再找找看吧，珍妮说。“现在？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呀？”“去拿手电筒。”珍妮说。萝拉咬了咬嘴唇，心里想，她是不是也应该下去帮忙找。但是如果她下去了，他们就会知道她刚才在偷听。她看见手电筒白色的光圈，还有爸爸和珍妮黑色的身影，在草地上来回穿梭。空气中传来油漆的味道，蟋蟀也不再鸣唱，静静地和她一起聆听。过了一会，她听见珍妮兴奋的叫嚷着，“哦，亲爱的，我找到了。在这里，它一定是滚过来的”。她把手上的东西举起来。“太好了。”爸爸抱起珍妮，用力地转圈圈，珍妮也开心的大笑，“啊哈哈，小心，别再把她弄丢啦。”“她一定会很高兴的，珍妮，你可以在明天早餐的时候拿给她。”“我觉得这样不好，”珍妮说，“她大概是不会希望扣子是被我找到的，我们把它留在门廊上吧，就像是小精灵送来给她的礼物。”萝拉慢慢的爬上床，咪咪早就钻进了她温暖的被窝，萝拉轻轻的把它推开，喵呜，它发出警戒的叫声。萝拉躺在床上，想着“珍妮刚才难过地说，就像妈妈一样，没有人可以代替。”她也把珍妮今天温柔的神情牢牢地记在心里，因为她真的了解那些扣子的意义。她想了很多事，很多很多。第二天一早，当萝拉醒来以后，她就迫不及待地跑下楼，珍妮正在油漆后门，她把门漆成蓝色的，就像知更鸟蛋的颜色。“喜欢吗？”她问萝拉。萝拉点点头，她看见那颗扣子已经被摆在门廊上，她弯下腰捡起来，紧紧地握在手里。嗯，一定是小精灵带给我的，她说。就在这个时候，她注意到珍妮的衬衫上有一颗暗绿色的扣子，很漂亮，或许有一天，她会向珍妮要那颗扣子，一起穿在记忆的项链里。她咽了咽口水，然后说，“嗯，珍妮，你真的愿意帮我把那些再扣子串起来吗？”珍妮用抹布擦擦手，站起来对她说：“好啊，亲爱的，随时都可以。”

萝拉的经历，常常在孩子们的童年发生。当去世的爸爸或者妈妈被另一个人代替，我们需要带领孩子们建立新的家庭关系。不要以为他们会很好的处理，也不要以为从此不再提起，一切都会过去。孩子们会需要珍藏这样一些“扣子”，用来和过去连结，也需要被新的家庭关系认可这种连结。

尊重“扣子”对于萝拉的特别意义，是帮助她一起建立新的家庭关系的过程。每一个家庭成员的参与，都是家庭的动力，没有人需要被忘记，也没有人可以被代替，所有的现在，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
-END-

部分文字｜大杨·编辑｜徐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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